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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9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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鴨血粉絲湯是一種神奇的小吃, 它可以當飯,也可以當菜。餓的時候可以吃一碗,飽的時候也能來兩口。這段時間,一膳堂主打的就是鴨血粉絲湯, 杜衡每天早上都要熬上兩大鍋濃香四溢的鴨湯。實不相瞞, 要是大家不覺得膩,杜衡能再煮上一陣子的粉絲湯。

金黃色的鴨湯中漂浮著翠綠的香菜, 香菜旁邊整齊的擺放著切成了碎片的鴨腸鴨肝鴨胗。隨意挑上一塊品一品, 鴨腸脆嫩、鴨肝幹香、鴨胗彈牙, 它們沒有內臟的腥臊之味,只保留了原本的口感和肉質。

鴨腸鴨肝這些只是點綴,湯中還飄浮著著數量偏多的鴨血和油豆泡。鴨血已經從暗紅色變成了褐色, 吃的時候往嘴裏這麽一吸溜,又嫩又滑,裏面的孔洞還吸飽了湯汁, 稍稍一抿, 鴨血就在口中化開了。

油豆泡也是極品,在鴨湯中燉煮過的油豆泡內裏已經被湯汁浸透,外層變得有嚼勁, 內裏就是一包湯。挑起一個放到口中, 還沒嚼,湯汁就先流淌出來了。

若說鴨血和油豆泡是集大成者, 碗中還有另一樣美味同樣值得細細品味, 那就是晶瑩的粉絲!

杜衡在每一碗鴨湯中都汆燙了二兩粉絲,紅薯粉絲沒煮之前顏色有些暗沈,可是經過浸泡和稍稍燉煮之後就會變成通透的灰色。夾起一筷子,粉絲就長長短短的掛在了筷子尖上。它沾染了鴨湯的鮮香也保留了自己的原味, 吃起來爽滑有嚼勁,不像一般的粉條一碰就爛了。

一大碗鴨血粉絲湯連湯帶水,吃的時候再往裏面滴上一兩滴辣椒油,鮮香味美又香又辣!溫瓊能一口氣就幹掉大半碗!

杜衡坐在溫瓊面前看著他師父悶著頭在吃鴨血粉絲湯,他關切的說道:“師父你慢點吃,吃完了我再給你煮就是了。”溫瓊點點頭:“嗯嗯!”

杜衡又說道:“對了,師父你吃到鴨心了嗎?我在你的碗裏放了鴨心哦。”雲煙樓打包回來的鴨雜中鴨心比較少,杜衡偏心的只在熟悉的人碗中加鴨心。

溫瓊點著頭:“嗯嗯,吃到了!”

景楠笑著在他的碗裏滴了幾滴香醋,他道:“小瓊現在心裏只有鴨血粉絲湯,你說什麽她多半沒聽到。”溫瓊把頭從碗上擡起來:“我聽著呢。”

杜衡撐著下巴說道:“等一會兒讓師兄師姐他們也來嘗一嘗。”

溫瓊擺擺手:“不用等他們了,玉書他們昨天出去了。”杜衡疑惑了:“嗯?師兄他們出發的時候怎麽沒告訴我?”

溫瓊道:“他們也不知情,剛剛葉聞秋來告訴我。說神虛宮正南方的山林中似乎有遺跡出現,幾大宗門派人出去查探了。領頭的是姬清宴的大弟子,玉書他們都跟著去了。要是情況屬實,可能我們在萬宗大會之前還能去遺跡逛一圈找點寶貝。”

杜衡撓撓臉頰:“哦……”

溫瓊對著杜衡呲牙,她雪白的牙齒上還沾著香菜葉子:“你也別到處溜達,趕緊把你的劍法給練起來。剛葉聞秋都對我說了,如果遺跡開放,宗主可以帶著他們的親傳弟子優先進去,你也有份!”

杜衡雙眼一亮:“哎?真的嗎?”他還沒去過遺跡哪!

溫瓊道:“騙你做什麽?但是就你現在的修為,連禦劍都跌跌撞撞的,只怕到了遺跡中自保的力量都沒有。你還是趕緊練出來吧。”

杜衡受到了極大的鼓舞:“好的師父,我馬上就開始修行!”

正當杜衡打了雞血一般時,一膳堂大門外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:“杜衡在嗎?”

杜衡轉頭一看,他樂了,這不是神秀峰二膳堂的雜役小蔡嗎?!小蔡怎麽到這裏來了?自從他成為任務弟子之後,小蔡和朱大廚只在第一時間過來找他聊了幾句,之後就沒見著了。

小蔡笑呵呵的說道:“朱大廚讓我來你這裏打包鴨血粉絲湯!”小蔡的手中果然提著一個食盒,他眉開眼笑的說道:“去總膳堂吃飯的廚子說,你這裏有很好吃的粉絲湯,大廚說他想嘗嘗你的手藝,就派我走一趟。”

杜衡笑道:“用這個食盒打包可能不行,粉絲這種東西泡在湯裏時間長了就糊了。你用我們一膳堂的食盒吧,等下記得送過來就好。”

一膳堂外送的食盒裏面都有小玉做的陣法,菜丟進去的時候是什麽樣的,取出來的時候和剛丟進去差不多。但是食盒上面的陣法遠遠沒有他們家冰箱裏面的陣法那麽逆天,食盒中的飯菜只能維持兩三個時辰,超過時辰,飯菜該冷的還是會冷的。

小蔡樂呵呵的跟著杜衡走向廚房,等他看清大鍋裏面的老鴨湯時,他陶醉的吸了一口:“啊,好香!”

杜衡從筲箕中抓了一把粉絲笑道:“來一碗吧?剛出鍋的好吃。”小蔡本想拒絕,可是看著鍋裏的鴨湯,他又舍不得拒絕了。他討好的笑著:“那就來一碗吧!”

小蔡很快就抱著一膳堂的大碗喝的停不下來,他的鼻尖上甚至滲出了汗珠。他一邊喝湯一邊大呼過癮:“難怪他們都說你這裏的東西好吃,確實好鮮啊!常大廚做出來的味道都沒有你做出來的好吃。”

杜衡忙著往食盒中塞粉絲湯,他隨口說道:“可別這麽說,常大廚的手藝也很好!”

等小蔡吃完之後,杜衡便將食盒遞給了他:“裏面有兩份湯,你不用擔心潑出來。吃完了記得把食盒給我送回來啊,別忘了。”

小蔡打著飽嗝滿臉都是笑容,他對著杜衡揮揮手:“知道啦!謝謝你請我吃鴨血粉絲湯啊,我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。回頭有空你教我怎麽做好嗎?”杜衡笑著點頭:“好呀。”

小蔡提走食盒之後,杜衡就開始修行,當午時快到時,他準備開膳迎客了。可是當他剛將長劍放下,從東南方向就飛來了兩道劍光,劍光上站著兩個身穿黑袍的修士。

看到那兩個修士,杜衡還疑惑了:“哎?他們是神虛宮的人嗎?怎麽穿這個顏色的衣服呢?”

景楠和溫瓊對視一眼,景楠嗤笑一聲:“來了。”杜衡不解:“什麽來了?”

景楠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兩個修士:“這兩位是神虛宮刑堂掌事,沒事不會出動。看著這劍光正向著一膳堂而來。”

那兩修士落在了杜衡面前,杜衡笑吟吟的行了個禮:“可是要用膳?”兩個劍修對視一眼,左邊那修士道:“可是定坤宗杜衡?有人告你在膳食中下毒,毒死了原神秀峰二膳堂大廚和雜役。”

杜衡一下沒反應過來,他回味著:“什麽?”誰死了?原神秀峰二膳堂的大廚和雜役?那不就是……小蔡和朱大廚嗎?!

緩沖過來的杜衡血色盡失,他覺得一陣涼意從腳底升起,隨即他四肢冰涼:“小蔡他們……死了?”怎麽會呢?明明一個時辰之前,小蔡還來打包粉絲湯了呢,他還說要問鴨血粉絲湯的做法呢。

他們死了?為什麽?

杜衡被兩人帶去總膳堂的時候,滿臉的震驚。等他看到小蔡和朱大龍的屍體時,杜衡鼻子一酸。一個時辰之前還生龍活虎的小蔡歪倒在地上,他面色發黑,口鼻中滲出黑紅色的血。朱大龍趴在總膳堂的桌子上氣息全無,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放著兩個空碗,正是一膳堂的白瓷碗!

杜衡想上前想要摸一摸小蔡,其實他不用摸,靈氣和神識一掃他就知道這兩個人死透了。杜衡的眼淚還是落了下來,他哽咽道:“這是怎麽了?一個時辰之前,他們還好好的……”

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?杜衡掐了自己一把,很疼,他不是在做夢。他還想上前時,刑堂的修士就攔住了杜衡:“請不要靠近。”

一膳堂內已經被神虛宮刑堂的修士給清空了,刑堂長老蘇展正在此處,蘇展旁邊還站著藥堂長老吳不平。兩人見到跟著杜衡來的溫瓊時,他站起來行了個禮:“溫宗主。”

溫瓊回了個禮說道:“兩位長老,事情我已經聽說了。溫瓊以項上人頭擔保,總膳堂兩人的死因和杜衡無關。”

吳不平正色道:“溫宗主,道理我們都懂,只是眾目睽睽之下,這二人吃了從一膳堂打包來的食物才暴斃。我們神虛宮一定會將這事調查清楚。”

溫瓊平靜道:“杜衡是我關門弟子,論修為,他金丹初期修為,又身懷幻天珠,說是天縱奇才不為過。論地位,現在的他即便什麽都不做,定坤宗也能保他一世無憂。論人品,杜衡的人品不說在我定坤宗,就算在神虛宮也是有目共睹的,他沒必要殺兩個外門弟子。”

溫瓊就差在腦門上貼著:你神虛宮有人羨慕嫉妒杜衡,想陷害他。偏偏伎倆又不行,只能用這種齷齪的手段,真是讓人不齒。

吳不平面色未變,他字正腔圓:“溫宗主請稍安勿躁,現在真相還沒水落石出,我們只是請杜衡道友來協助調查。一切等調查清楚再作定奪不遲。”

玄禦他們很快就趕來總膳堂了,以他們的級別想要進入總膳堂有點難,他們此刻正站在門外看著杜衡。看到杜衡哭了,三人的拳頭都握緊了。

既然是毒殺,總要涉及到時間地點動機手段。小蔡他們死時,總膳堂中有不少雜役和廚子在走。這兩人提著食盒吃美食時,常大廚還在打趣兩人。結果朱大龍他們剛把鴨血湯給喝完,就噗通一聲倒了。

這兩人是被毒死的,用的毒名為‘到何時’。這是一種烈性毒,見血封喉,別說小蔡和朱大廚一個是普通人一個只有煉氣期,就算是金丹期的修士沾到了這毒也要脫掉一層皮。

毒被下在鴨血湯中,吳不平從兩個碗中殘留的湯汁中檢查出了毒藥。

杜衡第一次聽說這個毒的名字,他擦擦淚紅著眼:“這事不是我做的,今天早上我熬煮的鴨血湯還在廚房裏面。小蔡還在一膳堂吃了一份鴨血湯,要是我下毒,他走不到總膳堂就要毒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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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衡道:“早上我做的東西此刻就在一膳堂廚房,諸位前輩可以去查。我敢發下神魂大誓證明我是清白的。”

蘇展道:“已經有修士去一膳堂查驗了,相信稍後就會有結果。”

玄禦悄聲問景楠:“廚房裏面結界都完好吧?”景楠道:“你放心吧,好著呢。”

沒一會兒從一膳堂回來的修士就回來了,他們把杜衡的冰箱給搬過來了。兩人將冰箱立在一邊回覆道:“回稟大長老二長老,我們在一膳堂發現了一個可疑的法器。然而我們打不開法器,因此我們將它帶來讓長老過目。”

另一個修士手中提著一個食盒,他朗聲道:“經查明一膳堂鍋中的鴨湯中有劇毒。我們將鴨湯帶了一些回來,請長老過目。”

一陣怒氣從杜衡的心底猛然升起,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吞沒了他的理智。他吼道:“你胡說!我做出來的東西絕不可能有毒!”杜衡憤怒的瞪著這兩個修士:“你們在汙蔑我!”

蘇展擡起手示意杜衡冷靜,他緩聲道:“杜道友,現在事情還未明朗,請你稍安勿躁。如果可以,能不能打開你的法器,讓大夥查驗一番?”

杜衡上前一步拉開了冰箱門:“請便。”修士們的神識往冰箱中掃去,冰箱中的食材之多數量之巨讓他們嘆為觀止。蘇展和吳不平對視一眼,兩人對溫瓊道:“溫宗主,請與我二人一起進去查驗。”

溫瓊頷首:“好。”

說完後,三個人就走到了冰箱中。迎面而來的便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做好的菜,還有放在大大小小儲物袋中的各種食材。看到這番場景,吳不平倒是震驚了:“好強大的陣法。”

能將這麽多食材放在同一處,有些還保持著剛做好的樣子。不竄味還要保持新鮮,這個陣法已經超過了吳不平的認知。他佩服的說道:“這是我生平見過的最厲害的法器。”

哪怕它只是個用來放東西的冰箱,這上面的陣法已經碾壓了他見過的絕大多數煉制出來的東西。

杜衡不想關註這三人在冰箱中到底在做什麽,他的冰箱他自己有數,裏面幹幹凈凈,絕不會有亂七八糟的東西在。他低著頭看向倒在地上的小蔡和老朱。

杜衡求著站在身邊的兩個修士:“求你們,讓我給他們蓋上一層布可以嗎?”別讓兩個慘死的人這樣暴露在大家面前,他們沒做錯什麽,不該被人用驚懼的目光看著。

杜衡的目光太哀戚,兩個修士想了想說道:“我們蓋上就行了,你不要靠近。”

不怪刑堂的師兄弟們謹慎,杜衡現在是嫌疑人,他們怕杜衡過去毀滅證據。畢竟修真界的手段這麽多,他們總要防範於未然。

片刻後,小蔡和老朱兩躺在了地上,身上蓋上了一層白布。看到一大一小兩具身體,杜衡更難受了。

此時溫瓊他們從冰箱中走出來了,溫瓊凝重的看了杜衡一眼。杜衡在那一眼中看到了不妙的訊息,果然蘇展出來的時候,他手中多了一個玉盒。

蘇展沈重的嘆了一口氣說了四個字:“是到何時。”杜衡的心沈沈的往下落下去,他求助一般看向溫瓊,溫瓊對著杜衡點點頭。

冰箱是杜衡親手拉開的,從一膳堂到總膳堂的路上,應該沒人打開過。現在蘇展從裏面找到了到何時,那只能證明在更早的時候,到何時已經在他的冰箱裏面放著了。

而杜衡對此一無所知,杜衡傻眼了。

吳不平威嚴的問道:““杜道友,敢問儲物袋中被分割成大塊的白色和紅色的肉是什麽?”吳不平的關註點果真奇特,大家的目光都在到何時上,他竟然還有空關註他的食材。

杜衡無力道:“蛇肉!”

蘇展眉頭微皺:“那杜道友可知,這又是何種蛇肉?”這下輪到杜衡梗住了,杜衡求助的看向玄禦:“這是我家裏人捉回來的蛇。”

聽到這話,玄禦他們上前一步:“沒錯,是我們捉回來的。這段時間杜衡還用這兩條蛇給神虛宮的修士們做了不少菜,刑堂可以去查證。”

蘇展不想在蛇肉這個話題上和杜衡多費口舌,他詢問兩個修士:“確定一膳堂的鴨湯有毒是嗎?”兩個修士鄭重行禮:“是的,這就是帶回來的鴨湯。”

杜衡紅了眼眶:“我沒有!我從來不在冰箱裏面放食材之外的東西!他們在汙蔑我!他們說鴨湯裏面有毒,可是今天早上我家裏人和師父都喝了粉絲湯!他們可以作證!”

蘇展道:“杜道友,溫宗主是你的師尊,至於你的家裏人,他們的證詞不可取。不若你先解釋一下,劇毒到何時是怎麽出現在你的法器中的?不著急,時間尚早,我們慢慢來。”

此時正當午時,到了總膳堂要開膳的時候了。總膳堂中出了命案,圍觀的人越來越多。修士們擠在門口竊竊私語,有人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對後來的人說了。人群中傳出了陣陣後怕的聲音:“好可怕啊,要是我們不明情況去一膳堂用餐,豈不是要集體被毒死?”“好狠的心啊。”

“定坤宗到底安的是什麽心?竟然要在我們神虛宮的地盤上用這種方法殘殺我們的同門。”“對!定坤宗滾出去!”

溫瓊眉頭微皺,她沒想到事態會發展到兩個宗門的對立上來。不過也不怪神虛宮的修士們群情激動,先是溫瓊女扮男裝在神造峰大鬧一場拿下言不悔,再是她的弟子在老鴨湯裏下到何時。這是毒死了兩個外門雜役,要是中間沒人發現,到了午時修士們去一膳堂用膳,那豈不是要毒翻神虛宮全宗門?

再說了杜衡之前的聲譽很好,到他的膳堂中用膳的好多都是宗門的元嬰修士。若是元嬰修士們中毒,豈不是神虛宮的強大戰鬥力被廢了?

杜衡面上紅一陣白一陣,到了此時他百口莫辯。他只能無助的看向前面能做決定的蘇展他們,無力感縈繞在杜衡心頭。

看著小蔡和朱大廚僵直的身軀,再聽著後面神虛宮修士們的議論。杜衡恨不得地上有一條縫能讓他鉆進去,他搖著頭:“我也不知道東西為什麽會在冰箱裏面。”

能開冰箱的修士不多,再說了,除了杜衡他們幾個,誰會沒事去開冰箱?

溫瓊此時也不說話了,她沈默的看著地上的屍身。她明知杜衡是冤枉的,可是卻沒有辦法幫她辯解,定坤宗宗主已經好多年沒這麽憋屈過了。

蘇展輕笑道:“事到如今,杜道友一句不知道……怕是說不過去吧?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,你蓄意在一膳堂中投毒想要毒害神虛宮的修士?”

杜衡搖搖頭:“我沒有,我真的沒有。”杜衡急的都快哭了,修士們的竊竊私語像是戳在他後背的刀子,他頭都擡不起來了。哪怕他現在對每個人說,讓他們信他,可是面對無法解釋的毒藥,他又有什麽資格為自己爭辯呢?

這時候只聽場中傳來了一聲輕笑:“這就是神虛宮刑堂的調查手段?笑死我了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一群孩童在玩過家家哪。”

是景楠的聲音!杜衡猛地裝過頭去,只見景楠笑吟吟的站在大門口。見神虛宮修士們雙眼冒火的盯著他,景楠毫無畏懼:“哎呀,這麽看著我做什麽?這年頭實話實說招人恨呀。”

蘇展平靜的看向景楠:“這位道友是?”景楠敷衍的拱拱手:“好說,神虛宮任務弟子南景,說起來,也是個粗通藥理的醫修哪。方才見兩位長老一番對峙,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嘆為觀止。我從沒見過有人斷案糊塗成這樣,我若是你們,早就引咎辭職回家養老了。在這裏混什麽呀,也不怕被人笑話。”

杜衡本來很委屈的,可是聽到楠楠這麽一說話,他心中的委屈就消散了大半。

景楠三言兩語就把神虛宮的兩個長老都給罵了,他無視身後劍修們暴漲的劍意。他溜達著走到場中央給了杜衡一個安撫的眼神,隨後景楠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一把扇子。

他嘩的一聲展開了扇子,只見扇子上寫著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:老子最美。

眾人看到扇子上的四個字,表情就像開了染坊一樣,杜衡已經憋不住要笑了。一看到那幾個字就知道是惜惜的手筆,除了惜惜沒人能寫出這麽霸氣的字來。

景楠扇子一合毫不客氣的點著吳不平:“我問你,到何時入口到發作需要多久?”

吳不平竟然被景楠問住了,他遲疑道:“半盞茶總要的。”景楠輕笑一聲:“半盞茶?你多說了好幾倍的時間,事實上普通人吃下去後,到何時從入口到發作,只要六彈指。”

吳不平楞了:“六彈指?”景楠從蘇展手中抽出了玉盒:“來,借用一下。”景楠的氣場太強大,蘇展手裏的玉盒被抽走時,他竟然沒回過神來。

景楠抽開玉盒看了看:“喲謔,挺滿的嘛。”杜衡這時才得見到何時的真容,這時一種白色的粉末,看著像面粉,只是比起面粉,到何時有一種晶瑩的感覺。

景楠關上了盒子將玉盒遞給了吳不平:“如果對我剛剛說的時間有異議,你可以找個人試一試,當然,吳大長老也可以自己試一試。”

蘇展面色一變:“放肆!”景楠嗤笑一聲:“許你們空口白牙給人定罪?就不許我仗義直言求真務實?”

景楠對吳不平道:“隨便你試,普通人若是服下百分之一錢,不到六彈指就會殞命。金丹修士能堅持到一盞茶,而元嬰修士堅持的時間更長運氣好的說不定能活下來。若是我說的不對,等下這盒子到何時我吃給你看。”

杜衡急了:“楠楠!”

景楠還嫌事情不夠大,扇著扇子看向門外看熱鬧的那群人拱拱手:“用人做試驗總歸有些不人道,能否勞煩師兄幫忙去山中捉一只猴子,人與猴子同源,藥效發作時間究竟有多長,用猴子一試便知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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猴子很快就被尋來了,那只和人差不多大的猴子一點都不怕人,正對著人呲著牙。

景楠不緊不慢的扇著扇子對吳不平道:“吳長老,猴子幫您尋來了。這試藥是您來做還是我來?”

吳不平道:“我來即可。”說著他從藥童手中取了一只紅色的果實,果實上被削去外皮露出了水潤潤的果肉。吳不平用靈氣卷起一抹到何時在果實上抹了一圈。

到何時抹在果實上倒是看不出痕跡了,吳不平將果子丟給了猴子。猴子一把就接住了果子,它倒是沒有當場就往嘴裏塞,而是舉著果子對著吳不平呼哧呼哧的呲著牙。

終於猴子把果子往嘴巴裏面一塞啃了起來,修士們的神識立刻集中在猴子身上,有些修士開始計時了。猴子剛開始還沒什麽反應,啃得正歡,可是到了五彈指的時候,它尖叫一聲就倒在了地上開始抽抽,到了六彈指的時候,猴子斷氣了!

吳不平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了,他含糊的說道:“南景道友對這藥性倒是熟悉。”景楠扇子一合笑吟吟的說道:“那當然了,醫修嘛,總要對藥草的性子有些了解,要不然鬧出笑話就不好了。吳長老蘇長老,您二位覺得呢?”

吳不平和蘇展若有所思的對視一眼,溫瓊笑吟吟的說道:“要是在粉絲湯裏面放藥的話,應該從第一口就中了毒了。杜衡的鴨血粉絲湯分量十足,就算是我,一盞茶也吃不完哪。這兩人面前的碗裏面可是連湯汁都不剩了,這不太對吧?”

景楠輕笑一聲:“可不是?要我說啊,這毒與其說是在一膳堂就下好了,不如說在他們吃到一半的時候才下進去比較好。”

吳不平沈吟著摸著白胡子:“那粉絲湯裏面的毒還有法器中的到何時怎麽解釋?”

鳳歸的聲音響起:“我能來解釋冰箱中的到何時是怎麽回事。盜門有一手名為隔空取物,想必大家都聽說過。”

隔空取物看似不可能,可是在修真世界卻不是什麽難以達成的事。只要他速度夠快,只要他靈氣夠輕柔不被人發現,就能卷著對方的東西逃之夭夭。當然,也能在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將東西放到別人沒註意的地方去。

鳳歸道:“方才杜衡打開冰箱,冰箱暴露在大家的神識之下,有心人只要手腳夠快,就能把東西放進去。我想在場元嬰修士都能做到,不信的話現在再開一次冰箱,只要有心人願意,杜衡的冰箱裏面會多出很多東西來。”

修士們交頭接耳:“是啊,這個手法確實不稀奇。”

鳳歸似笑非笑的看向場中的蘇展:“一般而言,自己放的東西,自己才能找得到。方才兩位長老和溫宗主進去,不知是誰先找到的玉盒?”

蘇展緩聲道:“是我。玉盒就放在架子上,一眼就能看到。”

鳳歸朗聲一笑:“我若是杜衡,要在膳食裏面下毒。下完毒之後我會趕緊把證據給毀了,絕不會放在自己的冰箱裏面。還有,想要在鴨湯裏面下毒,要放的量要比毒死猴子的量多多了。諸位手中的到何時可是滿的啊,這是第二個疑點。”

這時候一直沈默的玄禦開口了,玄禦道:“總膳堂可有留影石?我們可以看看小蔡他們毒發時到底發生了什麽,是不是有可疑的人靠近。”

聽到玄禦的話,總膳堂的廚子常樂站了出來:“總膳堂中沒有留影石,總膳堂之前沒出過事,一直很安全。”

玄禦此時露出了一個笑容:“和風平浪靜的總膳堂不一樣,一膳堂一直都不太平。怕發生事情之後死無對證,我們一膳堂的人自費在膳堂中裝了大量的留影石。”

聽到這話,將冰箱搬回來的兩個修士其中一個面色都變了。玄禦就像沒看到他一般,他直視著蘇展:“一膳堂裏面有留影石,如果真是杜衡下的毒,將留影石掉出來看一下就明白了。當然,若不是他做的,也能找出那個別有用心的人是誰。”

吳不平面色一陣輕松:“哦?有留影石?那就再好不過了。速去一膳堂取留影石。”

玄禦道:“我隨你們一起去,我放的留影石,只有我能取下來。”

玄禦的身影消失之後,杜衡的心情放松了不少。溫瓊悄聲給他傳音:“你放心吧,為師一定還你清白。等一會兒龍君拿到留影石,要是看到下毒之人,老娘第一個不放過他。”

杜衡感激的看向溫瓊:“謝謝師父。”溫瓊氣哼哼的:“這群孫子也太小看我溫瓊了,竟然有這麽下作的手段來汙蔑我的弟子,豈有此理。”

玄禦他們的速度很快,沒一會兒總膳堂的眾人就看到了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。他們看到死去的小蔡樂呵呵的提著食盒去打包粉絲湯,杜衡還在他的碗裏給他舀了好幾塊鴨脯子上面的肉。

直到小蔡提著食盒走,一膳堂的食堂都幹幹凈凈清清爽爽,杜衡的動作也沒有任何異常。小蔡走了之後,杜衡還舀了一勺子老鴨湯拌飯餵了家裏的小動物們。

然後就是刑堂的修士叫走了杜衡,一膳堂中恢覆了平靜。只有廚房裏面的幾個小動物在乖乖的看家,畫面看起來寧靜又祥和。

很快刑堂的兩個修士又沖到了一膳堂中,他們的動作太粗魯,驚得餛飩它們東躲西藏。接下來的畫面就很諷刺了,這兩個修士在廚房中翻箱倒櫃,擺放得幹凈整潔的廚房被弄得一團亂。看得在場的修士眉頭都皺起來了,這哪裏是去尋東西?這分明是去抄家的吧?

然後,最令人諷刺的畫面出現了,趁著其中一個修士在搗鼓冰箱的時候,另一個修士從袖中抽出了一個玉盒,他將玉盒中的粉末抖出來倒在了兩口老鴨湯鍋中還用勺子攪了攪。白色的到何時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溶解在了鴨湯中,修士似乎松了一口氣,他拿起旁邊一個碗裝模作樣的打了一碗湯,殊不知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被留影石忠實的記錄了下來了。

刑堂的修士們上前從王慶舟袖中搜出了沒了大半的玉盒,作為他的同門,刑堂的弟子們都傻了。全場嘩然,蘇展震驚的看向下藥的修士:“王慶舟,你為什麽要這麽做?!”

原來下藥的那個修士叫王慶舟?杜衡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想出他在哪裏見過這個人,更別說得罪他了。

王慶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,他只能跪在地上低著頭沈默不語。蘇展痛心疾首:“你與杜衡無冤無仇,為什麽要栽贓家夥?”

溫瓊笑道:“都說神虛宮刑堂弟子最忠誠,保不齊是受人指使呢?蘇長老,您說呢?”

蘇展眉頭皺起:“溫宗主,此話是何意?”溫瓊打著哈哈:“沒什麽啊,方才你們神虛宮的修士不是說了麽?說我們定坤宗的人包藏禍心,要在神虛宮挑事引起兩派的爭鬥。現在看來說不定真的有人看兩派不順眼想要惹出是非來。”

吳不平趕緊滅火:“溫宗主,請稍安勿躁,讓我們來聽聽始作俑者有什麽解釋。”

玄禦道:“我相信毒殺小蔡和朱大廚的人不是此人,下毒之人另有其人。不若問問事發時在總膳堂的人,不知小蔡和朱大廚吃粉絲湯的時候,有沒有人靠近。”

聽到玄禦的話,圍觀的人群中有個雜役遲疑的說道:“好像……常大廚靠近過。常大廚見朱大廚吃的開心,就湊過去看了看,還和朱大廚他們說了幾句話。”

蘇展威嚴的看向混在人群中的常樂,常樂的面色已經發白。蘇展冷聲道:“常樂,可有此事?”

常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了,他重重的對著場內的人磕了幾個頭。他聲音顫抖面露痛苦之色:“是我做的。”

杜衡不能接受:“你和朱大龍有什麽仇什麽怨?非要他的性命不可?!”

常樂面色漲紅,他雙眼中滿是血絲,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般。他狠狠的喘了幾口氣:“我就是看他不順眼罷了,沒有為什麽。”

景楠緩聲道:“常樂,你想清楚了嗎?要是現在老實的交代,還有一條生路。你要是一意孤行,神仙都難救你了。”景楠話中有話,一副意有所指的樣子。

然而景楠話音剛落,常樂就握緊了手大聲的說道:“人是我殺的!我就是看朱大龍他們和杜衡不順眼,我就是想要除掉朱大龍嫁禍杜衡!”

杜衡毛骨悚然:“常大廚,我自認為和你無冤無仇,你怎麽能這麽對我?”

常樂冷笑一聲,他兇狠的盯著地上的兩具屍體:“朱大龍他該死,明明是我的部下,卻處處不服我管。神秀峰出事之後,二膳堂的廚子和雜役臨時並到總膳堂來。他倒好,天天帶著他手下的人不服我管束。”

吳不平猛地擡高聲音:“這樣你就能殺人嗎?!”

常樂低下頭自言自語:“我以為會天衣無縫,沒想到這麽快就暴露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常樂、王慶舟:人是我殺的,信我!

溫瓊:死到臨頭依然忠心,是兩條好狗。

玄禦三人:你們兩不夠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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